前幾天台灣的新聞，一個國三的學生在學校的廁所裡，用一個塑膠袋套在自己頭上，自殺了。
讀到這樣的新聞，我總不忍去讀細節。
掩上報紙，走出門，灰濛濛的天，下著細雨。已經連下了三天雨，
早上醒來時，望向窗外，濃濃的霧緊緊鎖住了整個城市。
這個１５歲的孩子，人生最後的三天，所看見的是一個灰濛濛、濕淋淋、寒氣沁人的世界。
這黯淡的三天之中，有沒有人擁抱過他？有沒有人撫摸過他的頭髮，
對他說「孩子，你真可愛」？有沒有人跟他同走一段回家的路？
有沒有人發簡訊給他，約他週末去打球？有沒有人對他微笑過，
重重地拍他肩膀說「沒關係啊，這沒什麼」？
有沒有人在 MSN 上跟他聊過天、開過玩笑？
有沒有人打過電話給他，用不放心的聲音說「嘿，你今天怎麼了？」
在那三天中，有沒有哪一個人的名字被他寫在筆記本裡，
他曾經一度動念想去和對方痛哭一場？有沒有某一個電話號碼被他輸人手機，
他曾經一度猶豫要不要撥那個電話去說一說自己的害怕？
那天早上１５歲的他決絕地出門之前，桌上有沒有早點？
廚房裡有沒有聲音？從家門到校門的一路上，有沒有一句輕柔的話、
一個溫暖的眼神，使他留戀，使他動搖？
我想說的是，在我們整個成長的過程裡，誰，
教過我們怎麼去面對痛苦、挫折、失敗？它不在我們的家庭教育裡，
它不在小學、中學、大學的教科書或課程裡，它更不在我們的大眾傳播裡。
家庭教育、學校教育、社會教育只教我們如何去追求卓越，
從砍櫻桃的華盛頓、懸樑刺股的孫敬、蘇秦到平地起樓的比爾蓋茲……，都是成功的典範。
即使是談到失敗，目的只是要你絕地反攻，再度追求出人頭地，
譬如越王勾踐的臥薪嚐膽，洗雪恥辱，譬如哪個戰敗的國王看見蜘蛛如何結網，不屈不撓。
我們拼命地學習如何成功衝刺一百米，
但是沒有人教過我們：你跌倒時，怎麼跌得有尊嚴；
你的膝蓋破得血肉模糊時，怎麼清洗傷口、怎麼包紮；
你痛得無法忍受時，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別人；
你一頭栽下時，怎麼治療內心淌血的傷口，怎麼獲得心靈深層的平靜；
心像玻璃一樣碎了一地時，怎麼收拾？
誰教過我們，在跌倒時，怎樣的勇敢才真正有用？
怎樣的智慧才能度過？
跌倒，怎樣可以變成行動的力量？
失敗，為什麼往往是人生的修行？
何以跌倒過的人，更深刻、更真誠？
我們沒有學過。
如果這個社會曾經給那１５歲的孩子上過這樣的課程，
他留戀我們——以及我們頭上的藍天的機會是不是多一點？
現在你也絆倒了，代表你的修行開始。
在你與世隔絕的修行室外，有許多人希望捎個你一句輕柔的話、
一個溫柔的眼神、一個結實的擁抱，我們都在這裡，等著你。
可是修行的路總是孤獨的，因為智慧必然來自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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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篇文章，感觸很深，這讓我想起剛畢業時遇到的一個病人，
他來做治療時總是跟我們有說有笑的，
我們一直認為他很積極樂觀，
但是有次連續好幾天沒看到他，
過不久卻聽到他請假回家，在租屋處燒炭自殺的事情。
還有另外一個病人，每天都會由一個看護阿姨推來復健，
那阿姨跟我們很熟，我們也喜歡逗那個老病人，
他來了就拿餅乾給他吃，開他最喜歡的動物星球頻道給他看。
但天有不測風雲，阿姨的先生車禍，她只好回家照顧她先生，
將這個老病人託給其他同事照顧，
但是這個老病人已經習慣那個阿姨的照顧模式，
不太跟新來的看護阿姨合作。
新來的看護阿姨心急了，有時候會強硬地用湯匙掰開他的嘴餵開水，
有時候還會動手打罵病人，
過沒多久，老病人就因為心臟病過世了。
這些事一直纏繞在我心上，
為什麼我沒有多陪那個病人聊幾句？
為什麼我沒有自願去夾在看護阿姨和老病人之間給他們當溝通橋樑，
(或是出氣筒)？
我常會想，如果時光能逆轉，我可以做什麼？
我想我會再雞婆一點。
前陣子有個病人來做復健，短短幾分鐘就睡著，
眼看隨時都會從椅子上摔下來。
我過去輕輕拍醒她，順便問她怎麼那麼累？
她說：「每天都睡不好，心煩！」
我不好去問她為什麼事情心煩，
也沒有資格去教訓她要把心放開一點，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我不能硬去假裝我遇到她遭受的挫折時會比她處理得更好，
或是煽情地跟她假裝我了解她的苦痛(沒經歷過，哪會真的了解？)
只是提醒她，睡前可以喝牛奶，做一些溫和的運動，
如果真的一直都睡不好，
可以去看醫師，請醫師開助眠的藥物，
有一些褪黑激素或是抗組織氨的藥物，
可以幫助睡眠，又比較不需要擔心嚴重的副作用。
這只是一個舉手之勞，一個簡單的關心.....
很多時候我卻會忘記做...
有沒有人擁抱過他？
有沒有人撫摸過他的頭髮，對他說「孩子，你真可愛」？
有沒有人跟他同走一段回家的路？
有沒有人發簡訊給他，約他週末去打球？
有沒有人對他微笑過，重重地拍他肩膀說「沒關係啊，這沒什麼」？
有沒有人在 MSN 上跟他聊過天、開過玩笑？
有沒有人打過電話給他，用不放心的聲音說「嘿，你今天怎麼了？」
我們還可以再多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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